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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侑實業有限公司設立於民國92年,延續承接原鞋類模具製造及鞋材開發設計,憑藉獨特的專業技術長期為各大品牌OEM、ODM提供產業全方位服務。

德侑實業有限公司創辦人林晉陞為了打破一句俗語「阻礙我們前進步伐的往往不是身上的千斤重擔,而是腳下那雙不合腳的鞋子。
運用這樣的理念,展現出我們將走在「沉、穩」的路程,創造出屬於自己的「德行天下」。

從模具開發、材料研發、創新製造到整合顧客需求過程中,發現人們只重視外形,卻忽略買鞋的初衷。
為了要穿的舒適、走的安穩,有人說:「一雙好鞋,更需要搭配一雙優質的鞋墊,才可以帶你到任何你想要去的地方。

為了替自己身邊重視的人們做一雙好的鞋墊。不論是在外形,還是在舒適度上都能達到顧客的需求

即便現今許多的鞋廠因成本上的考量,顧了外形,忘了內涵,但依然不忘在品質上的「堅持、 執著」。

進而將他從踏進社會後,所做的開發、研究、創新以及對材料的要求全部整合之後

憑藉獨特的專利技術將極其珍貴的天然乳膠與千垂百練的備長炭完美結合後,創造出獨家環保無毒的TakeSoft 徳舒孚專利綠金乳膠

把乳膠材料與備長炭提高到更高的層次。同時具備防霉、抑菌、透氣、除臭、遠紅外線等五大功效,並榮獲多國發明專利

生產過程採用專線製造專利乳膠材原料,全自動化生產保證品質與產量穩定,達到品牌客戶的最高要求。

20多年來我們以臺灣為基礎,世界為疆界,正派經營、創新思維,陸續拓展國外市場提供高品質的產品,用熱忱、專業、誠信的服務態度成為顧客首選的事業夥伴。

而目前引進最新石墨烯加工技術:石墨烯是一種以sp2雜化連接的碳原子緊密堆積成單層二維蜂窩狀晶格結構的新材料。

石墨烯具有優異的光學、電學、力學特性,在材料學、微納加工、能源、生物醫學和藥物傳遞等方面具有重要的應用前景,被認為是一種未來革命性的材料。

德侑實業有限公司TakeSoft 徳舒孚專利綠金乳膠與你一起打攜手打造環保無毒的健康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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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相思   文/曲小青   又是一個多雨的秋天,落葉熙熙攘攘紛飛著,一片、二片、三片,有的輕輕地落下,有的劃著優雅的弧線。   歲月沉香,時過境遷,滄海桑田,月缺月圓。我站在那里,忍不住一次次的向遠方呼喚。依稀往事,離我越來越遠。那熟悉的背影,模糊了我的雙眼。從與青澀懵懂的對白,化作往事如煙,其中的苦辣酸甜,豈能是筆下的千篇萬篇。細細道來,那是多舛命運對我此生的虧欠。   紅塵最苦,莫過于情感。人生無奈,莫過于時間。即便光陰曾一度與我走散,沒有忘記寄一枚楓葉給你,那可是我精心挑選。我放下了手中的忙碌,匆匆的趕往了離別的車站。呼嘯而過的列車,轟隆隆的聲音劃過我的耳畔,一段,一段,你跟隨那個秋天走了,也帶走了我的思念。害怕那種離別,就像害怕北方最寒冷最漫長的冬天;害怕那個思念的長夜,就像害怕凍僵的軀體,再也感覺不到人間的溫暖……   從此,我就與那個秋天藕斷絲連,每到落葉飄零的季節,我的心海就忍不住一陣陣的泛濫。回憶起當初一幕幕清晰的畫面,你的那張笑臉時隱時現。這些年,你缺了一聲道歉,我少了一句再見。時時的記得你,無論是忙碌,還是空閑,日子被你打擾,夢境被你纏綿。我這一生啊,終是走不出愛的繾綣。   +10我喜歡

庚子鼠年鬧元宵   原創 實磊                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節,是春節的最后一天,過了今天、年才算過完了。          元宵節是十分熱鬧的一天,白天吃餃子,大鍋菜,逛大集,看旱船,踩高蹺,聽響器;晚上吃元宵,掛燈籠,放鞭炮,放天燈,猜燈謎,通宵達旦、一夜無眠。據說,這些習俗很早就有,史書記載:猜燈謎春秋戰國時就有,時間夠長吧。              關于元宵節習俗也有很多故事,我們老家河南有這樣的傳說:很早很早以前,有位獵人打獵不小心打下一只神鵝,這還得了,惹惱了玉皇大帝,玉皇大帝要在正月十五的夜里派天兵天將下凡火燒人間。有位美麗善良的仙女偷偷下凡,將玉皇大帝這一錯誤的決定告訴人間,讓人間有所準備。于是正月十五的晩上人間村村戶戶掛滿紅燈籠,并在天空中放滿飛行的天燈。天兵天將下凡一看,紅光滿村滿地,燒起來了,不用費事兒,快回天庭復命吧。由此,人間避免了一場災難。              我小時候正月十五晚上,玩的甩火把也與這個故事有關。就是將破舊的掃帚、拖把沾上桐油,用繩子拴牢后點燃,在空曠的野地里,甩出一圈圈火輪來,很是好看好玩。記得我9歲那年,連甩了三條舊掃帚,不小心棉褲后邊被火星點燃,新棉褲燒了個大破洞。我媽很是心疼,找快相同顏色的布很費勁兒才將破洞補上。              元宵節還是我國最早的情人節,元宵節是個喜慶浪漫的節日。在漫長的封建社會里,婦女的地位是極其低下的,大戶人家的女孩子是不準走出家門的,更不能自由戀愛。唯獨元宵節的夜晚可以出來玩,觀燈、猜燈謎,在唐宋的詩詞中都有很多這樣的描寫。在宋朝大詩人辛棄疾的詩詞中寫到:"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風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玉壺指十五的月亮,魚龍舞,指舞魚燈、龍燈。這首詞把京城富貴人家和尋常百姓共度元宵佳節的熱鬧非凡情景寫得活龍活現。后三句把男追女樂的情景更寫得神出鬼沒、妙趣橫生。女詩人朱淑真的巜生查子.元夕》更寫得通俗易懂,意象唯美。"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把一個失戀的女子的怨郎情結表現得淋漓盡致。在明清的話本和傳統戲曲中,在元宵節觀燈、猜燈謎中喜結良緣的婚姻故事更是比比皆是。              今年的元宵佳節不會有上述的燈火輝煌,火龍飛舞,雖沒有獵人射殺神鵝,卻因有人吃了有病毒的野生動物而導致新型病毒禍害人類。現在我國的城市和鄉村都在堅守自禁,眾志成城,與病毒對峙,切斷傳染鏈,元宵節的氣氛將格外冷清。昨天北京有位朋友微信我,宅家10多天啦,快崩潰了。我回微信,不崩潰,不流淚,要比毅力,比韌勁兒。今年的元宵節照樣熱鬧非凡,有句活叫境隨人樂,要心中自帶陽光,自帶陽光的人,眼前永遠光昌流麗、春暖花開。她說:"對,我今年自制紅燈籠5個,涼臺三個,客廳一個,走道一個,讓屋里紅燈高照,吉祥如意!"我調侃她說:"今天是情人節,你有情人嗎?"她說:"有啊。"我說:"誰呀?"她大聲說:"鈡南山教授!"我在微信里放聲大笑:"好啊好啊!還有那些戰斗在一線的所有醫護人員們,他們都是病毒的克星,人民的救星,是我們最敬愛的人!為了他們對我們的愛,我們要更健康的活下去!"今年的元宵我們照樣要鬧,就在這小小的銀屏里鬧,鬧它個天翻地覆,鬧它個石破天驚,鬧它個病毒遁逃,鬧它個"于無聲處聽驚雷“,鬧它個"紙船明燭照天燒"!                         正月里鬧元宵                       全國人民斗志高                       封漢封城大擔當                       堅守家園斷鏈條                       黨中央、好領導                       人民戰爭出奇招                       村自為戰人為戰                       夫妻說話戴口罩                       大紅燈籠高高掛                       心中彩旗迎風飄                       正義神劍已出鞘                       病毒遁逃在今朝                       在今朝……               一一 寫于 2020年2月8日庚子年元宵節 +10我喜歡

碧鹿  膠格影評     文|碧鹿   1967年,在某個焦躁不安的清晨,溪爾接到上面來的通知。這一刻等了很久,而當宿命于某一瞬間真正降臨時,它又如此不真實。北國的雪一直在不停地下,仿佛永遠也不會停止。然后她跟著隊伍,三三兩兩擠上火車,坐了兩天兩夜,終于來到南方。山路無比崎嶇,剛進山的時候,她坐上生產隊派來的拖拉機,一路顛簸不已。拖拉機上插著一面鮮紅的旗子,猶如暗藏于這批知青體內沸騰的熱血。   那是一個充滿仇恨與動亂的時代,亦是理想與毀滅的時代。如鮮血般濃烈的紅色,代表著希望與痛苦,猶如黃昏時的落日,亦是破曉時的黎明。一批知青繼續南下,而另一批知青則留在這里。   祖國的山河猶如九點剛升的旭日,溪爾便是其中最普通的一個影子。這片南方水鄉是她的夢想、她的希望,亦是她那句“將生命獻給我們偉大的祖國”的誓言,是她最美的韶華。   那些知青,曾帶著自己的夢想與激情,猶如一粒塵埃,被拋向這片未知的土地。時代迫使他們生根發芽,為祖國效勞。坐上火車的時候,兩個知青聊起話來,談的無非是夢想與愛情。溪爾靜靜地聽著,打起了噸。剛下拖拉機,她便立馬被安排到一個生產隊中。幾個同行的人和她一樣,第一次來到南方。映入眼簾的是南方的山水,天長地闊。他們的眼界豁然開朗,一切從此不同。一位老隊長來到他們的身邊,對他們進行教誨,臨走時嘴巴里面還哼著樣板戲的曲子。       知青聯誼是少不了的,年輕人心中最是熱血沸騰。當天夜里,這批剛剛從北國來的知青便聚在一起,開始談天闊地。有喜歡博爾赫斯的詩人,大聲念著“我給你大理石一般的祭奠”;有喜歡唱歌的少年,高揚著嗓音大聲唱著《綠袖子》。有人吹起口琴,就像《戰爭與和平》中的娜塔莎,有人跳起舞蹈,比《巴黎圣母院》里的愛斯美拉達還要漂亮。大家仿佛都還不知道自己成處于一個動蕩的時代中,那些青年帶著自己那顆熱血沸騰的心,遠赴夢想的旅程。   一群人說著說著,頓時熱鬧起來,只有一個男孩例外,他叫鄧易文,從北京來的,父母是京城里的有名的教授。他亦是跟著大部隊而來,來到的第一天便在自我介紹中告訴大家他喜歡電影,喜歡民國時期的影星胡蝶與阮玉玲,大家都覺得他不可思議。他隨身帶著鴛鴦蝴蝶派寫的小說,在那個知識蠻荒的時代與眾人儼然不同。   初到南方的他亦是帶著夢想,“改變祖國”“壯大山河”,成為那群年輕人心中的誓言。溪爾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便是在這場聯誼會上。知青們燒起篝火,一起慶祝新時代的到來,生產隊隊長念起毛主席的詩歌, 眾人喧嘩起來。一切愚昧無知的夢想,被賜予生長的力量,用力地種植于這片貧瘠的土壤。   易文則靜靜地坐在林蔭道里,溪爾看到他,立馬走了過來,對他說:大家都說你是才子。易文笑了笑,說:我也知道你是李溪爾,這批知青里最漂亮的女孩。溪爾害羞地低下頭去,烏黑的發辮著蘸著露水的清香,銀色的月光打在她的頭頂,籠罩著一層朦朧的光影。 那天晚上二人談了許多,從西方比較文學一直到中國近代三十年歷史,二人也都喜歡阿尼留斯的詩歌。溪爾喜歡民國小說,易文和溪爾說了一部阮玲玉的電影,叫做《神女》,說的是一位母親為了孩子,淪為暗娼的故事。那個時候的一見鐘情,便誕生于少年面紅耳赤的笑聲中。   過了好久,溪爾才從剛才的驚喜中抽離出來,她問易文:我們去河邊吧,那里很安靜。易文點點頭,跟著他的步伐。那一夜,兩個少年牽起了手,卻好像打破了所有禁忌一般興奮。誰也不知道,這是否就是所謂愛情。       初來南方才短短半年,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子與一位知青偷情被抓捕,女孩的父親把女孩趕出了家門,逼迫知青娶她。這是一樁不情愿的婚姻,那位知青是溪爾的朋友,比她小半歲,尚還不懂事,于是他的婚姻就因這次初嘗禁果,成為了一生的傷痕。   南方有著肥沃的土壤,和一望無際的長河。大家都是農民,來到這里的第一天,這批知青就被叫去談話:只有農業才是社會主義的根基。一切反動力都將被殺死,所有辱沒國家的人都必須受到懲罰。這是最好的年代,卻亦是最壞的年代,所有的一切,猶如里面前的黑暗,等待破曉的那一瞬間。溪爾感到一陣茫然無措。   在鄉村的批斗會上,溪爾看到村長被人五花大綁,臺上的紅衛兵舉著喇叭高數他的罪行。村長被剃成陰陽頭,臉上畫滿油漆,他站在臺上眼睛里溢出淚水,臺下的群眾沒有人喝彩也沒有人可憐。有從城里來的工人被送到這里勞改,日復一日做著相同的工作。幾個企圖自殺的人被救醒,醒來后分到更加辛苦的農活。   紅衛兵舉著一條字幅,字幅上寫著“毛主席萬歲”,這五個大字,這是易文的筆跡,溪爾一眼就看得出。那時兩個少年已經在一起,這是整個知青群里心照不宣的秘密。   在南方油綠的梧桐與茶樹的掩映中,兩具軀體向彼此張開雙臂,二人深深地扎根彼此,發誓要永不分離。易文與溪爾高聲闊論詩歌與電影,談及文藝復興與宗教改革,在這個知識蠻荒的鄉村,熱愛黨與國家就是一切。只有在對方面前,二人才能自由,彼此二人是對方靈魂的歸鄉。在那樣蒙昧的年代里,他們曾給過對方最好的韶華。   易文字寫得極好,因此被派去做大字報的工作。每當易文寫字的時候,溪爾便給他畫插圖,這里到處都是當年人民公社的影子,“集體利益為一”“要為祖國效力”,這些是當年那些少男少女鐵錚錚的誓言,最終卻只留下歷史中的一段記憶。   兩個人都不善談,除了生產隊的隊長喜歡他們之外,所有人對他們都頗有微詞,幾個紅衛兵看溪爾長得俊俏,想要和她說幾句,沒想到她在外人面前不喜歡吭聲,令他們覺得極沒面子。而易文則更是沉默,只有在溪爾面前才露出幾絲笑容。半年前來的那批知青,只有三個人還剩在同一個隊,那個可憐的少年默默地承認了他的婚姻,告訴父母,回了趟城里,被分去了另一個隊。只剩下易文與溪爾二人相依為命。       村子里被批斗的罪犯被關在公社的柴房,其中有一個是從北京來的教授。易文的父母幸好提早退休,逃過了一劫。這個教授令易文想到自己的父母,他是一個心善的男人。看守罪犯的男人是生產隊隊長的表弟,與易文打過照面。一來二去,兩人就熟了,易文常常拜托他讓自己進去見見教授。   在一個冬夜,就像溪爾離家時那般寒冷,易文來公社里看教授,并給他帶來了一床被子。教授眼眶濕潤,哭著對易文說:他七十年來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苦。他問易文要了一盒火柴,說想點把火取暖,易文放心地把火柴給了他。   被流放到鄉下的前輩有那么多,只有老教授一人能夠默默忍受,易文佩服他的毅力,沒想到今晚老教授卻一直和他說過去的故事,說自己被流放的老伴、做了知青的兒子,說到半夜才讓易文回去。臨走之前,教授對他露出詭異的笑容,他對易文說:記得還要來看我。   那一夜易文睡得很沉,翌日清晨,從村子的另一邊突然傳出公社被燒的消息,被關在柴房里的十多個罪犯全部死亡,老教授便是其中之一。易文還來不及多想,就被破門而入的紅衛兵抓走,看守罪犯的男人從實招認,公社著火的前一夜,易文曾進去找過人,而且還拿進去一床被子,誰知道他還有沒有帶其它東西。經村民確認,火源來自公社內部,大概在柴房這個地方。而關在柴房里的老教授死得最慘,渾身被燒成黑炭,尸體上滲出人油。易文與老教授關系最為親密,于是被定義為犯罪嫌疑人之一。   盡管眾口不一,大家還是認定易文有罪,有人干脆提出,把易文抓起來鞭打,不怕他不招。于是易文被紅衛兵吊起來,拿著蘸了鹽水的鞭子抽,易文還沒熬幾下就承認昨晚的事了,說是他給的火柴。大家憤憤不平,看著被燒毀的公社只剩下漆黑的一角,被毀掉的糧食與人,誰也分不清誰是誰。有人提出要把他也拉出去批斗,有人說把他也燒死,溪爾和易文都沒有說話,她默默地看著他。   面對氣勢洶洶的紅衛兵,幸好生產隊隊長攔了下來,他決定讓易文繼續南下,去其它村子。溪爾第一個站出來,跪在隊長面前,要和易文一起離開。   易文感動不已,拼命拒絕她說:你千萬別跟著我一起受苦。沒想到溪爾那么執著,她說:我這輩子就認定你了。兩個人都哭了,紅衛隊看著眼里,指著他們,告訴大家:這就是腐化青年,不利于社會主義發展。 大家把易文綁起來,吊在村口的大樹上,每天只給他水喝,三天后才把他放下來。臨走前,幾個紅衛兵把他打了一頓,告訴他:你以后可要乖乖的,要是再敢和叛逆份子勾結,那你就是死路一條。       易文與溪爾按照指定的路線離開了村子。與一年前完全不同,沒有人來接他們。他們看見山頂上的紅旗,自知此時還在祖國的臂膀。山路崎嶇,二人沿著山道慢慢爬行,兩只鞋上沾滿泥土,如鉛般沉重。所有人都知道,新來的兩個知青其中一個有過前科,二人好生不受待見。   一路上,易文都在思考,為什么教授要以如此殘酷的方式自殺?生命的吝嗇便是如此,把人耗得不剩一絲希望,卻始終不肯罷休。他的死如此殘酷,是為了證明他對這個時代的憤怒。原來所有的平靜都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為了迎接最后那次徹底的毀滅。   來到村子的第一天,他們就被送到公社社長前接受思想道德教育。社長把兩個和尚推到他們面前,告訴他們:這兩個人是社會主義的罪人。他給了易文與溪爾一個下午的時間,讓他們列出和尚的所有罪行。   兩個和尚已經老得不行,趴在地上老淚縱橫,易文心中不忍。當社長過來問時,易文啞口無言,溪爾只好干巴巴地說了句:他們好吃懶做,是社會主義的蛀蟲。   社長點點頭,對易文說:這位女同志都比你有覺悟。他再問:好,鄧易文,現在由你來說說。沒想到易文卻說:我認為這是一個需要信仰的時代,有人信仰共產黨,有人信仰神靈,但只要能夠促進社會發展、時代進步,就都是好的信仰......   住口!易文還沒有說完,社長就打斷了他的話,他說:在社會主義里,只有共產黨是對的,其它都是錯的,你千萬不能迷信,這是我們嚴厲打擊的一個方面。好了,看你們新來,就不為難你們了,你要多向這位女同志學習啊。   時代逼迫人生,逼迫人死,逼迫人從黑夜里綻放出夜的花朵。當易文與溪爾二人搬進低矮的土磚屋時,他們度過了一個沉默的下午。房子里全是腐臭的老鼠尸體,和各種不知名字的小蟲。夜晚來臨,他們在此完成了他們人生中的第一個婚禮,二人緊緊相擁,卻相顧無言。易文想起他和溪爾離開時,溪爾毅然決然地宣誓,他將溪爾擁入懷中,對她說:放心,以后一切有我。   這是易文對她說的最后一句情話。以后幾年,當年的知青漸漸回去,卻怎么也不見他們的消息。生活的苦難消磨了他們所有的激情、夢想,甚至愛,在每一個看不到喜歡希望的晝與夜里,他們除了嘆息,還是嘆息。   溪爾開始咒罵易文死沒出息,連個回城的名額都拿不到,吃了這么多苦,還是沒有跟那群紅衛兵處好關系,以至于自己的青春被耽誤。易文也由一開始的不理睬,變成最后的拳打腳踢。家里日日嚎聲不斷。   彼時二人依舊需要拼命干活,不然掙不到公分,沒有去公社吃飯的資格,易文和溪爾不再談論詩歌與文學,二人沒有絲毫相濡以沫的幸福。藝術是生活的附傭,當年的詩人變成一個胡渣碴拉的男人,溪爾亦因過度的體力耗支而變得枯黃瘦弱,長發常年帶著汗,面孔如三十歲的女人。當年兩個美麗的少男少女,早已消失在歲月的殘酷中,不復當年的光景。       剛來這個生產隊,易文就和這里的紅衛兵吵了一架,一個男人告發了自己的父親,大隊決定點名表揚。聽說易文的文筆好,新生產隊隊長便下令要他寫一篇稿子,易文寫得一半,突然想到自己的父親,頓時覺得心酸不已,于是就把稿子燒了。他無法想象在這個連親情都可以蔑視的年代,還有什么可以永恒。彼時的他還是相信愛與人性的,以為自己可以憑借一己才華在這個時代站住腳跟,以為有獨立思考的能力是件好事。   少年不相信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他依舊安慰自己,痛苦是暫時的,正如他們剛剛南下時,國家曾對他們許下的諾言。莫名的信仰與莫名的懷疑是這個少年時代最具代表的標簽。   第二天男人來找易文要稿子的時候,易文說沒有,帶著文人的清高,他看不起眼前這個粗鄙的人,他極力斥責告發父親這種行為,也沒有考慮過這件事情的后果。沒想到男人發怒了,沖上前來對易文一陣拳打腳踢,易文被打趴在地。這一幕剛好被溪爾看到了,她嚇得尖叫起來。   原本安排好的表揚大會因易文一人而被推遲,二人更是因此遭人嫌棄。易文的骨子里帶著極度的桀驁,他不滿這批粗俗鄙陋的人,紅衛兵隊長找他談話,他亦用一種輕蔑的表情。隊長一氣之下,把他關進柴房里,不給水喝。   溪爾找不到他,只好來求隊長,隊長正好垂涎溪爾的美貌,借著那次機會想要玷污她。溪爾寧死不從,隊長說出最難聽的話來罵她,強行將她按倒在地。那天溪爾拖著疲憊的身子慢慢走回家的途中,跳進了河里,她的衣服被大水沒過,漸漸沒有了知覺。   如果一切從未開始,僅帶著當年的那種希冀,是否就不會迎來今天這個殘酷的結局。   醒來之后已是第二日晚上,易文坐在他的床邊,家里被翻得亂七八糟,沒有一塊整潔點的地方。她依舊穿著昨天濕漉漉的衣服,沒有人給她換,衣服很臟。易文雙眼通紅,他告訴溪爾,紅衛兵隊長搜了趟家,把他們從北方帶來的所有書籍全部撕毀了,他以前寫的詩歌全部被紅衛兵扔掉,半個字都沒有剩下。靈魂的苦澀彼時已達到了生命的極點,二人只能相擁而泣。   生活再也沒有了從前的樂趣,藝術為靈魂而生,而此時的他們靈魂潰散,只剩下一具肉體。二人開始為生計發愁,文學電影詩歌通通拋在腦后,沒有愛情,沒有夢想,再也不見當年的豪情壯志,只有最卑微的生存。甚至比《神女》中的母親更慘,至少那個淪為暗娼的母親還有拼命活下來的理由,而他們則沒有。二人由最初的相愛到最后的不滿,就是這么簡單。   溪爾不斷干活,為的是不讓自己餓死,易文再也沒有當年熱戀時的激情。兩個人通常為了柴米油鹽吵架,甚至大打出手。原先和他們一起來的那批知青,基本上都走得差不多了。而他們,卻因為某些未知的原因,被一次又一次拒絕,直到徹底失去回城的希望。       溪爾懷孕的時候,易文表現出莫大的焦躁,仿佛溪爾腹中的,不是他的孩子,而是一顆毒瘤。三四個月的時候,溪爾的肚子即將凸起來,拿不到打胎藥,為了掩人耳目,易文只好拿來堅實的竹條與麻繩,捆住她的肚子,溪爾發出豬一般的嚎聲,易文卻粗魯而暴力。他答應她,去中藥鋪里偷一點藥過來,讓她暫時忍忍,否則兩個人都完了。   結果易文偷藥的時候被人發現了,他慌稱是來廚房偷吃的。在那個把墮胎當做犯罪的年代,他不敢對人說溪爾有孩子了。易文遭到一頓毒打被放出來了,他走的時候一瘸一拐,對著藥店的大門猛地啐了一口痰。   當胎兒長到六個月的時候,溪爾已經不能下地干活了,她把竹條和麻繩通通扔掉,一個人整天關在房子里。作為家里唯一的勞動力,易文承擔著莫大的責任,卻為自己感到委屈。大家都知道溪爾懷孕的事情,在背后指指點點。   他是一個極富自尊卻又性格懦弱的人,忍受不了別人的議論,所以對溪爾更加咬牙切齒。他極度偏激,已經到了最卑微的底層,卻偏要將自己放在一個極高的位置,自卑而又自負地活著。   總是有這樣的人,對待他人自認為不屑,而對待至親卻苛求到極點,還自以為寬容待人品德高尚。非要將親人弄得遍體鱗傷才肯罷休,享受著親者痛的快感,他自身的靈魂已抵達了無比病態的地步,卻拒絕他人的救贖。   他以為是時代的錯,卻不知自己從一開始就釀就了一杯苦酒。   孩子出生那天,產婆不愿意給他們接產,痛得溪爾咬住床沿,渾身汗如雨下。隔壁一個寡婦聽著溪爾哭喊的聲音實在有些不忍,于是趕緊跑過來,幫她剪斷了嬰兒的臍帶。孩子先出來的是腳,是個男孩,寡婦告訴溪爾,溪爾微微露出笑容。   然而嬰兒降生時卻沒有哭聲,毫無疑問,這是個死嬰,這個孩子面孔畸形,雙臂骨頭粉碎。兩只眼睛突出來,頭顱是橢圓形,寡婦嚇得尖叫起來。她大聲喊著:他是個怪胎。   溪爾從血泊中直起身子,讓易文把孩子抱過來,看著畸形的孩子,她想起了那些被她扔掉的竹條與麻繩。她瞪大著眼睛看著易文,易文卻笑著說:沒有孩子我們豈不是更好?至少沒有負擔。   看著他那副狼狽的面孔,溪爾想起當年所發生的一切,她不敢回憶,甚至無法相信當年的自己是如何鼓起勇氣跟著這個男人繼續下鄉,又是怎樣,與他熬過這么多年?   那時以為愛情能夠撐起天地,夢想可以改變時代,卻不知道某些生命里的苦楚是無法煎熬的,所有信誓旦旦的諾言不過是因為自己年少無知且桀驁不訓。她一度也曾是相信這個年代的人,年代卻對她千般辜負。 她站起來,狠狠地扇了易文一巴掌,兩個人忸打起來,溪爾被易文扔到床上。溪爾哭起來,大罵道: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這可是你的親手兒子。易文沖上前去,猛然一巴掌打過來。   怪胎的事情在整個村子里傳遍了,大家對他們更是議論紛紛,新來的一批又一批知青也不喜歡他們,把他們當做壞榜樣。溪爾已經受不了了,孩子被燒成灰燼,連個下葬的地方都沒有。沒有人想和他們住在一起,兩個人被趕出去,搬到一個更小的地方,那里常常鬧鬼。在工分方面,生產隊隊長更是對他們不公,他們整日不停地工作,也許都維持不了生計。再也沒有人談論西方的比較文學和阮玲玉的電影,晚上兩個人睡在一起,累得說不出話來。   溪爾突然說:我想死,別攔著我。而易文不說話,也許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們枕著未知的宿命而睡,雖然不知道明日九點鐘的太陽是否會準時升起,但至少知道,他們再也不是那抹驕陽下驚艷的影子。這種不再相愛卻必須緊緊依靠的感覺,最容易令人對宿命產生懷疑。       溪爾再次懷孕的時候是九月秋天,孩子來年夏天出生,是個女兒,七月十五,這是一個極其不好的日子,很多人在河畔偷偷躲著燒紙。而此時的她,望著這個鬼節出生的孩子,沒有了當年的害怕。嘗過太多苦的人,面對痛苦,自然也能從容了。她已到達人生的最低谷,所有的一切都不足為懼。宿命反正如此刻薄,她不在乎更凄婉一些。之后多少年,她想起國家的這十年歷史,歷史唯一教給她的,就是對苦難的忍耐。   易文一直在喝茶,沒有酒,就只好以茶來代替,結果喝得人越來越清醒。溪爾抱著孩子,有氣無力地對易文說:給她去個名字吧。易文想了想,說:那就叫她鄧音吧,大音希聲。溪爾口中不停地念著這個名字,念著念著就哭了。   毫無疑問,音音的降生對他們來說不是什么好事,兩個人回城的愿望再一次被人民公社內部人員否決。原因是兩個人作風不正,未改造徹底。易文拿著那份沒有人簽字的回城申請書,在回家的路上再一次哭了起來。   回到家里,溪爾在給音音喂奶,而音音則哭個不停,易文看到這一幕,無法壓抑心中的怒火,沖上前去,想要奪過她手中的孩子。溪爾又和他鬧起來,說他沒用,在外人面前連個屁都不敢放,一回家就只知道拿她們母女出氣。說得淚眼婆娑。   不知從何時起,溪爾有了孩子,無法像以前一樣每天干活,全家由易文一個扛起,他自以為自己是家里的頂梁柱,溪爾母女必須依附他。所以打罵溪爾,他從最初的內疚,變到最后天經地義的以為。從那一刻起,他們之間再也沒有了愛情。   那個曾經深愛著文藝復興和近代文學史的男人,變成了當年他最討厭的粗鄙的人——他以為是時代的錯。       半年后,易文終于接到家里的訃告,他的父親死了,當聽到這個消息時,他的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他知道,他終于可以回城了。曾經忍受過多少思鄉的夜晚,又有多少難熬的寂寞,卻沒有想到最終是以一個這樣的理由歸鄉。當夜,兩個人草草地收拾了東西,易文興奮地一夜無眠。在給母親寫的信里,他把所有的罪責全部推給了溪爾,在信中,他將她描述成一個貪婪而又自私的人。   兩個人艱難地爬上山路,離開了村子,正如當年一般決絕,可惜當年帶來的是希望,如今帶走的卻是失望。他們走在大街上,穿得破破爛爛,一看就是從鄉下來的男人與女人,腳上踩著泥巴。   開拖拉機的師傅把他們送到了火車站門口,兩個人坐在火車上一句話也沒有說,溪爾抱著孩子,易文則望著窗外,兩個人形同陌路。又過了兩天兩夜,終于回到了北京,易文的母親下車接他們。她的目光最終停留在溪爾和孩子上,她知道自己的兒子行為不檢,這個女人不僅害了自己,更害了易文。但此時此刻,因為有了鄧音,她在心中默認。   晚上吃飯的時候,母親告訴溪爾,易文要去考大學,既然她有了孩子,就留在家里幫忙吧。鄧家有個小餐館,每天生意很好。易文的母親幫她帶孩子,她去餐館幫忙。   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苦了。那一刻溪爾以為。鄉下那段可怕的生活已經鍛煉出她對生命的韌性,她不再害怕任何困難。   易文的母親僅在餐館里留下了兩個廚師,溪爾每天都要買菜、洗菜、擇菜,洗碗、打掃衛生,每天都要忙到半夜。這是易文的意思,七十年代經濟很不景氣,與其請外人,不如自己家里人幫忙,更何況鄧音已經不用她照顧了。易文想起當年哪個在林蔭道里讀詩的女子,再看看如今這個蓬頭垢面的婦人,無法相信這是同一個人。于是他再也沒有一絲情分、也沒有一點憐惜。   他曾固執地以為,帶溪爾回城,便是給了她一切。他賜予了她莫大的恩典,正如當年她與鄧音快要餓死的時候,是他扛起的整個家。這個大男子主義而又個性懦弱的男人,自始至終不覺得虧欠她一分。他矛盾地告訴自己,一定要像初戀時那樣對她,卻怎么也做不到,他開始后悔當初自己怎么會愛上一個這樣的人。   每日餐館里的活重重地壓下來,一度令溪爾以為,自己會操勞過度而死。彼時的她覺得,自己又仿佛回到了鄉下的那段時光,甚至比那時更累,至少那時還懷揣著一個無法實現的夢想,而現在,已經走到了命運的盡頭。   白天易文學習,溪爾干活,晚上二人回到家中,一句話也不講。易文又開始學習文學與詩歌,再度認識新的朋友,他更加無法容納眼前這個無知而又粗俗的女人,溪爾也知道自己與易文的差距越來越大,卻無力挽回這一殘局。在那些沒有盼頭的日與夜里,溪爾終于離開了這個家。   白天易文學習,溪爾干活,晚上二人回到家中,一句話也不講。易文又開始學習文學與詩歌,再度認識新的朋友,他更加無法容納眼前這個無知而又粗俗的女人,溪爾也知道自己與易文的差距越來越大,卻無力挽回這一殘局。在那些沒有盼頭的日與夜里,溪爾終于離開了這個家。 她知道,自己已經嘗到了人世間的莫大苦楚,那些酸澀如喉的歲月給予她唯一的禮物,便是對苦難的忍耐。在離家的路上,她沒有半分留戀,也沒有半分害怕。雖然不知該去哪里,對于易文,她除了恨,真的不知道可以說什么。 如果還能再來一次,她希望在那次知青聯誼上千萬不要遇見他。某些鑲嵌在大理石中的祭奠,最終化作一曲憂郁的《綠袖子》,那些比娜塔莎和愛斯美拉達還要漂亮的女人,同樣也消失在時光中。 在那條墜著露水芬芳的林蔭道上,兩個人本就不該相遇,不知誰還記得當年的詩人與那個梳著長辮的女子?在南方水鄉的某一條河畔,借著朦朧的月光,第一次牽手,第一次親吻,高聲談起西方文學與電影,那時正是二人最好的邵華。她把一生都給了他。 在某個被焚燒得一干二凈的公社前,在那片肥沃的南方水鄉,在那些澀得發痛的時光里,原來一切都是錯的。 溪爾僅僅留下了一封短信,看到信的時候,易文竟然沒有半點歉疚,而是覺得如釋重負,易文的母親更是高興不已。所有的一切都是溪爾的錯,她的兒子年少不懂事,因為這個女人耽誤了好幾年的青春。她輕易地相信了易文的謊言。沒有人知道當初的戀人為什么會演變成如今這個局面。易文知道,他們之間,因生活的銳利,再也沒有了愛情。 那是曾經陪著他一起南下的女子,和他一起住在鬧鬼的房間,給了他彼此的第一次,為他生下兩個孩子。曾和他一起,走在南方水鄉的某一條林蔭道上,高聲闊論文學與電影,以及自己那個卑微而又純粹的夢想。 而那段因為某些人爭權奪利而任意規劃的歷史,長達十年之久,因為這個可笑而荒唐的誓言,某些人,活活耽誤了一生。少年尚有山河在,其實一直錯的是既不是時代,也不是人,而是某段思念,某些渴望,以及某一些過于執著的念想。從而一步錯,一生亡。   .END.  圖片我喜歡,內容的話,情感到了,敘事有點流水賬的感覺   +10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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